2010年1月，在“寻找中国最古老的浪琴表”盛大的颁奖晚宴后，笔者的研究意外取得了重大进展。这是一个什么方向的研究呢？大概就是追溯父辈在我国计划经济时期的钟表消费倾向。瑞士这个钟表王国与新中国建交非常之早，今年刚好庆祝两国建交60周年。在我们父辈的那个年代(1960年代中期)手表是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，也是年轻人结婚时的重要采购项目。那时候妈妈说跟爸爸恋爱时，就将家里一只老英格(Enicar)表给他戴，让人恍然大悟，原来手表还可以充当定情之物。这块表后来一直是爸爸戴，虽修过几次，可一戴就是二十多年。随着改革开放，人们开始崇尚从香港流入的石英电子表，爸爸也开始赶时髦，当时觉得挺拉风。老英格便给了上初中的姐姐。这块表现在如何？当然是被有心的我密藏起来，虽然从价格上讲，老英格跟我的那些小珍玩们没得比，且岁月无情，表盘氧化，厚实的镀金层也变得斑驳，但它记载了一家人甚至一个国家四十多年的变迁，这才是我所珍视的。
四十年转瞬间
还是回到我研究的课题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当时处于封闭状态的国人无法亲身参与瑞士表展，也根本看不到有关表展的媒体报道，如何去领略瑞士钟表的风采呢？聪明的瑞士人早就想到这一点，他们来到北京展览馆办展。此事我听老一辈人时常提起，就是找不到相关图文佐证，直到浪琴表的资料中赫然保存着“瑞士仪器钟表展览会”“瑞士工业技术展览会”的宣传画，三四十年前国人的钟表视野才在我的研究中变得清晰。相信当年这两个展览举办之际，北京展览馆前必是人山人海，不一定所有人都是冲着表去的，而是在那个年代里跟中国有正常贸易关系的西方国家少得可怜，瑞士人在北京办展除了带来物美价廉的优质钟表(因为奢侈品级的贵表在当时的中国根本没有销路)，更仿佛给北京老百姓打开一扇通往瑞士的窗，那功效应不亚于今天上海世博会的瑞士馆。钟表成为纽带，成为人们心中难得一见的西洋景。据说当时还组织过中瑞钟表专家的技术交流，同样的一套国产统一机芯手表零件，由中国专家和瑞士专家分别组装，看看到底谁装出来的走得准？不过瑞士专家提出一个条件，装可以，但不能看，中方同意了。比赛结果大家估计都已猜到，瑞士人的“作品”就是走得更准。此经典故事曾流传过众多版本，但基本可以确认为真实。需要说明一点，对于瑞士人来说，拿到中国展出的表多是一些日用品属性的普通表，而在当时国人的眼里，那都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。由于信息闭塞以及方便海关查验的原因，用品牌给瑞士表分级的习惯开始风行。四十多年过去了，今天依然有大量的国内钟表消费者关注不同牌子的表属于几类几等？这就是计划经济时期钟表鉴赏习惯的遗存。“几类几等”分类法中出现的大多品牌可能已经更名转产或是消亡在1970年代中叶那场轰轰烈烈的“石英革命”当中，不过处在这个分类法尖端的三个牌子今天仍被人们熟识，它们是：“一类一等”劳力士(Rolex)，“一类二等”浪琴(Longines)及欧米茄(Omega)。如果说“几类几等”分类法有什么现实意义，今天“劳、浪、欧”依然广受追捧就是现实意义。很多人会问，为何没有百达翡丽(Patek Philippe)和江诗丹顿(Vacheron Constantin)，因为这等超级罕贵的顶尖名表不是当时的中国市场能够消化的。所以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，劳力士就是在中国能够买到的最好的表。去年我在国内某家钟表论坛网站上看到一幅照片，拍的是一块老欧米茄海马(Seamaster)手表，照片的主题是：购买这款表40周年纪念，而且表的购买发票、收据等一应俱全。当时北京大栅栏红旗钟表店开据的发票上还印着毛主席的最高指示。相信今天的很多高端商品都不可能像钟表那样被完好地保存40年以上。再仔细端详那张购表发票，这款于1969年7月30日售出的欧米茄表，当时的价格高达543元。乖乖，40年前谁会拿500多元买块欧米茄表呢？此人一定非富即贵，这个钱在当时够一位普通工人挣上一年多……
计划经济下的国内钟表消费环境如铁幕一般，瑞士那边遭受“石英革命”冲击，倒了多少家老表厂，国内几乎一无所知。直到刚刚改革开放，一个名叫雷达(Rado)的手表品牌打破寂静，像一声春雷彻底改变了国内钟表市场。回顾雷达的历史，它占据了几个“第一”。第一家在中国报纸媒体上做广告的外资公司，第一家在中国电视媒体上做广告的外资公司，中国人接触到的第一件真正意义的现代奢侈品等等。而且雷达风行的时代，笔者也开始有自己的记忆了。雷达喊出的“永不磨损”概念到今天余音绕梁。雷达表刚刚进入中国时，售价在三千多元，依然属于普通工薪阶层心中永远的梦，这种表使用了颇为精准的石英机芯，外观非常具有现代感，横扫各大表店。就仿佛1987年在春晚后爆红的费翔。因为当时的国人好比白纸，对于现代奢侈品宣传完全没有免疫力。雷达表取代了其他很多品牌，成为青年男女结婚时的重要彩礼。另外，胆子大、动手早的第一批民营企业家赚钱后大多买了雷达表，总之，在二十多年前，手上戴个雷达表超有面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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