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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奥地利幽灵 发表日期：2005-12-01 15:08:13
主题：合租房屋楼顶的“预谋爱情”[表状]
文／若止水



停电：那个谁，我们家停电了啊，那还不赶快逃，等着热死啊……

若芷和方言是先同租，后认识的。

2005年，若芷从园艺与环境专业毕业。不用说，她的呼吸就像清晨的深南大道，吐气如兰，既阳光又流畅。因为，她终于可以结束四年大学的群居生活，享受独居生活了。一个人的屋子，一个人的世界，可以大声讲电话，可以和窗台上的花儿草儿说话，可以裸体……光想想就可以美死若芷这个梦想着在深南大道上走今日

要知道，公司重视人才，答应为若芷提供“独立住房”呢。

可若芷却连做梦都没想到，“独立住房”只是八层楼房顶楼两室一厅里的一间，另一间还住着一个人，还是个男生！而且，还是别的公司的男生。第一眼瞄到那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时，见他穿着ESPIRIT的衬衫，很运动很威猛的样子，若芷当时就想，公司也真不把女生当人，他们就不怕她被那厮强占去了么？

若芷和那个男生同居半月，却坚持没和他说过一句话。她每天早上七点下楼去挤公交上班，晚上八点回到“家”里。那个男生也是。只是他们上班的方向不同，若芷出小区门向右，他出小区门向左。他过马路，她不过马路。

那天，若芷从花卉市场买回来满三轮车的盆栽花草。他终于憋不住了，讪讪地跑过来帮忙，还红了脸说：“我叫方言。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，分摊房租的时候，我好找你。”租房交房钱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。若芷说可以啊，就给他报了十一个数字。

星期六，十一点多了，若芷还赖在床上做梦。电风扇突然不转了，阳光透过窗帘舔着若芷的脸，热醒了的她感觉自己就像在床上蒸桑拿，汗流不止。夏天。烈日。顶楼。没电。你可以想象这情形有多可怕。手机这时候突然嘀嘀两声，冒出来一条信息：“我的手机在充电，忘了取下来。你能帮我拔掉插头吗？不然会损手机的。方言。”若芷回复说：“感谢上帝吧，上帝知道你的担心，停电了。”没想到，信息刚发送成功，手机又响了起来：“喂，那个谁，我们家停电了啊，那你还不赶快逃，等着热死啊……我告诉你，出小区大门左拐300米的地方有一个大商场，冷气开得特足，你打个车到那里逛，舒服死了；或者，你出门往右边400米再左拐50米的地方有一个小书屋，里面又安静又爽快，你不买书也没人赶你……”

有人这么热心地帮忙出避暑高招，若芷心里直乐，嘴上却不留情：“你不是没话找话吧？一个男孩对着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女孩罗嗦这么一大堆，烦不烦啊？”说完若芷摁断了电话，在床上笑着打了几个滚，然后，穿戴整齐，招了辆的士出门往右直奔他说的小书屋。

一缕书香刚钻进鼻孔，手机就响起来了，居然又是方言。“你先别说话。”若芷真就乖乖地不说话。也就两秒钟那么长吧，他说：“我知道，你到了书店，祝你有一个愉快的中午！”

这次，他竟然不等若芷说话，就把电话挂了。

长这么大，若芷从没被人挂断过电话。所以，她清楚地记得，他挂断电话的时候，书店里正分贝很低地播放那首好听的《两只蝴堞》。

顶楼：两条蚯蚓钻进泥土里，那又怎么样呢？

房子当西晒，等若芷下班回来都快八点了，热气也没散去，也不知道深圳的海风吹向了哪里。打开电风扇，呼啦啦的，也是—阵阵热风。

那天在客厅里，若芷恨不得把那件碎花吊带裙也脱了。就有些烦躁地对屋子里的另一个活物说：“这么热，真让人受不了。我要是能变成一条蚯蚓，钻到泥土里去多好啊。”那个活物竟咧开嘴笑了，露出白白的牙齿，也不知是损若芷还是夸若芷：“你可真有想象力！”

第二天下班回来，若芷看见从一楼到八楼的182级台阶上零星地抛撒着新鲜的泥土。

第三天，第四天，若芷都能在台阶上看见新鲜的泥土。

在城市的水泥地上看见新鲜的泥土，若芷感到很稀奇，她想象不出这栋房子里的什么人，要运来这些泥土做什么。

第五天的时候，方言第一次叫若芷的名字，“若芷，我带你上楼顶去看一个地方。”

他拿来一把梯子，爬上去打开一个水泥盖子，牵引着若芷来到了楼顶。

啊，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，在楼面的中央，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黑黑的泥土，四周还砌了一圈排水的砖槽。方言用手在那一头捏着一块土说：“学环境和园艺的才女，想想我们可以在里面种点什么吧。”

若芷几乎没有多想，就说：“我们把它分成两半，一半做花圃，一半做菜地吧。”

没想到方言却在那头鼓起掌来，接道：“一个菜园，一个花园。夫妻俩在菜园里出汗劳作，在花园里休闲浪漫，这是多好的生活！”

“什么什么，夫妻俩？谁和谁是夫妻？”这家伙肯定是想媳妇想疯了，才会口出妄语。

“谁和谁是夫妻？当然不是你和我啦。我只是想起《浮生六记》里的陈芸，在庭院里种菜，把夫妻两人的感情越种越深，还让男人每次在困窘的时候，就想起两人的种菜时光来。”也许是阴谋被揭穿，方言的声音在晚风中由强渐弱，刚才的兴奋劲也很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。

“哼！你可别想我会和你种菜种出感情来。”若芷气得在屋顶上对着居心不良的男生大喊大叫。

从楼顶下来的时候，方言一面用劲儿地帮若芷稳住梯子，一面像是在自言自语：“一条蚯蚓钻进了泥土。”等他下来的时候，他又说：“又一条蚯蚓钻进了泥土。”

两条蚯蚓钻进泥土又能怎么样？那也不会变成一条蚯蚓或变出三条蚯蚓！哼。

天昏地暗的时候，美女是有可能和一个男孩一起晕厥过去的……

屋顶上有了自留地后，若芷开始从公司偷偷地往回带花籽和花苗。而为了能在自己的屋顶上种上爱吃的蔬菜，周末的时候，若芷让方言骑上自行车驮她到郊区的菜农那儿，向这家讨点红辣椒、大茄子，那个要点四季豆苗、大葱头，如此这般，又当面请教了些栽种技术，总算是满载而归。

这天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准时下班，一到“家”就直奔楼顶。几乎每天傍晚的六点到七点间，小区的人都可以看到屋顶上的若芷和方言，一个挑水，一个荷锄，整一个人间“天仙配”。方言到底是书生，短短一个小时的敲土铲沟，就累得大汗淋漓。下楼后，自忖劳苦功高的方言开始颐指气使起来，把衬衣往地上一扔，说：“臭死了，你帮我洗洗。”

有一次，若芷捡起臭哄哄的衣服往洗衣机里扔的时候，突然想起来他是怎么在三天时间里把这么厚的泥土“空运”到楼顶的。他倒是一点都不含糊，坦白说：“你把我当愚公了吧？实话告诉你，我先向房东叫苦说房子太热，请示可不可以在楼顶种点东西挡挡暑气，然后到郊区请了4个农民，花了一千块钱才完成这一壮举的。”

“花一千块钱，讨好了美女，自己又落得个轻松，你倒挺会算计的。”老实说，若芷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。可是，若芷这么矜持的女子，怎么会把小小的感动挂在嘴上？愿意帮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男生把衣服放进洗衣机里，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奖励了。

若芷和方言都算不得勤奋的耕种者。好在深圳的夏天几乎没有阴沉天，要么太阳高照，要么大雨酣畅，特别适合花草和蔬菜生长。浅埋的花籽菜籽，一会儿就冒了芽，泥土里的芽没过两天就或青黄或嫩绿的，生机勃勃的样子。这让方言和若芷兴奋无比，所以有事没事，他们俩总喜欢爬到楼顶欣赏自己的杰作，当然，有时候两个人也会望着天上的星星，聊些天上地下的事情。

夏天过了，秋天来了，若芷和方言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。不过，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屋顶。他们一起给花苗松土，一起给青菜捉虫，一起把积了一个星期的小便抬上屋顶当作“农家肥”洒进泥土里……

方言乐此不疲，有一次甚至语气暧昧地问若芷：“我俩在城市的屋顶上干农民夫妻才干的事情，你是不是感觉很特别？”若芷气不打一处来，用洒水壶对着他一阵狂扫，说：“谁和谁是农民夫妻了？我们干什么了？你又在想什么美事了？……”

若芷嘴里发射着连发子弹，手里拿着花洒用掺了花肥的水射在方言的脸上、嘴里，呛得嘴上爱揩油的他再也开不了口。若芷喜欢这种哈哈大笑的欢愉气氛，她觉得，这样的日子，过得有点像“活神仙”。

天快黑了，若芷和方言还在给苦瓜藤蔓搭架子。可还没搭到一半，雨就瓢泼如注，不到一分钟，若芷和方言就被淋了个透湿。更要命的是，如鞭的雨让若芷睁不开眼睛，也就无法奔跳。于是，方言的手朝若芷一伸，若芷就“躲”进了他的怀里……

雨是过云雨。直到雨停后，方言的头发上、衣服上还有水珠在滴落。他向后拢了拢头发，然后扳过若芷湿漉漉的肩膀：“这场雨是老天爷对我俩的恩赐，我不想辜负这场雨，不想辜负屋子里的美人儿……”

方言说这话的语气特深沉，神情特认真，居然还理直气壮起来！若芷乖乖地靠在了他的肩头，居然还流下了不知是幸福还是委屈的眼泪！
Z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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